严勇道:“好了,总算又活过来了。”说着就想站起来,没想到腿肚子一阵发软,身体竟然向前扑去,幸好双手抓住了张立的背包,总算没有跌倒在地,却发现右方空着,不由问道:“李庆宏呢?”
    “李庆宏掉下去了?”仍被抓着的赵祥大吼一声,趁亚拉法师手一松,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冥河之中。
    巴桑大叫:“胡闹!别去送死啊!”
    “李庆宏掉下去了?”卓木强也是一惊,李庆宏就在他的身后,脱手了居然没有出声,而当时所有的人都低埋着头,竟然无人发现他从头顶掠过,看着陡然增高了近十米的大浪潮,如果是在涌水出现时就被冲了下去,哪里还找得到?
    卓木强等人来到船尾,将探照灯打向水面,寻找赵祥的身影。
    过了片刻,赵祥从漆黑的河水里探出头来,用手愤怒地击打着水面,溅起大片的水花,怒骂道:“李庆宏掉下去,你们为什么不抓住他?你们那么厉害的啊!哼!咳咳……呼噜噜……”他又沉了下去。
    岳阳在船尾道:“瘦子,快上来!后面还有小浪头,你会被冲走的!”
    赵祥却没有回答,双手凭空挥舞,好像不大对劲。
    卓木强衣服来不及脱就跳下水去,一把将赵祥拉了回来,大声道:“李庆宏走了,大家都很伤心。你这样做,是想让我们再失去一个队友吗?”
    赵祥被拉回船上,裹上毯子,无神的坐在船里,边因冰冷的水温打颤,边喃喃道:“他昨天还跟我说,回去后我们一起去爬卡瓦格博峰……”他其实也清楚,李庆宏当时飞离船面足有三四米高,根本没有人能拉得住,自己只不过是探了探身子,边跟着被抛了起来,差点就要面临同样的命运。
    肖恩回头看了看王佑,这两位昔日一同前往美洲的驴友在训练时话并不多,总相对保持着距离,反而各自和新队员打成一片。“怎么样?比起我们在美洲刺激吧?”肖恩略带笑意地问。
    王佑的手还僵在船舷上,淡淡道:“这算不了什么。”
    船尾,巴桑也站了起来,看着船侧的水流,拍了拍身前惊魂未定的黎定明,又扭头看了看亚拉法师。法师端坐如山,自涌水来袭之时,并没去扶船舷,身体却如黏在船体上,动也不动,此刻仍旧保持着那种姿势,好像入定还未醒来。
    巴桑不由自主摸了摸胡须,他越来越看不清这看似瘦弱的老喇嘛,还有那塔西法师,还有吕竞男,还有强巴少爷,还有那个看不清深浅的肖恩,这条船上厉害而深藏不露的好手实在太多。
    张健后背的伤口经过双氧水消毒,然后上了纱布绷带,疼痛感没那么明显了,众人也三三两两恢复过来,唯有黎定明,手里仍死死拽着自己的背包,脸色一阵灰一阵白,唇色乌青,嘴角时不时颤动一下。
    大家都知道,他害怕了。
    是的,与死神近距离擦肩而过,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,这种经历一生一次就够了,更何况在未来的两天内,还要持续不断的遭遇同样情况?
    第三部分 地狱里的第二日
    第一章 激励与地底瀑步
    大家轮番安慰,总算让黎定明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。胡杨队长主动要求和他换位置,于是王佑坐在了中间,胡杨队长做了船尾。
    船头坏掉的探照灯被张立换过,他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,带了好几盏备用灯来,为一失算是没想到涌水如此激烈。想了想,他提出建议,妥善利用扎在船的肋骨里的主绳,每个队员都用快挂与船身绑在一起,这样就不怕颠簸时被抛飞了。说做就做,张立换好灯头,跟着就着手改造蛇骨船。很快,这艘船又灯火通明地再度启航。
    岳阳盯紧了电脑,仔细的辨认着他们走过的路径,同时用仪器测量走过的路程。顺流飘过二十一公里后,他沙哑地对卓木强道:“强巴少爷,让大家注意控制速度,减缓行驶,我们开始进入岔路最多的区域了,稍不留意就可能迷路。”
    卓木强大声道:“第三组尾排停浆,严勇、李庆宏(李庆宏在之前已经失踪,此处可能有误)、肖恩和塔西法师,放缓挥浆频率。”怕肖恩不懂,还用英文说了一遍。
    岳阳紧盯着前方的河道情况,见墨黑色的河水出现细条形的水纹,忙道:“强巴少爷,激流区,又是激流区!”
    卓木强高喊:“进入激流区,全员准备!”
    所有的人都拿出浆来,刚准备好,便听岳阳沙声高叫:“地底瀑布!”
    整个船从船头开始跟着一沉,又开始一轮云霄飞车般的感觉。蛇形船紧贴着水面,像一条巨大的软体虫滑下瀑布,船身未稳,船头再度凌空坠落,又一道地底瀑布,如此一连五道,真多亏了张立的攀岩式挂靠,船员才没有被抛下船去。
    不过,这一阵接一阵的自由落体运动,和连续五次从五米高度跳下并没多少分别,船员们都白着脸,胃里一阵恶心。
    这还没完,第五轮从地底瀑布跌落后,岳阳又道:“地下河主河道,三级预警!”
    诸严忍不住骂了句粗口:“他妈的!”
    话音未落,蛇形船已重重地坠入河道中。
    这条地下河主河道宽度足有二十米,自动向西奔涌,滔滔水浪足有三四米高,坠入后的蛇形船就像是从边壁一个小孔被冲出来一样,一入主河,整个船身就横了过来,探照灯不住在河道两岸夹壁画着一个一个的光圈。
    岳阳顾不上嗓子痛,直接大声呼喊道:“方向,稳住方向!左排船员收浆!右边倒划!我是说倒划!别顺着划了!换方向,换方向!”
    “前方两百米左向有一条岔道,大家一齐……来不及了!”
    “听我说!我说左的时候,左边的船员就全力划桨,右边的就反方向划,这样就能控制住方向了!如果我说右,则与左相反。我说进,就全体向前划,我说退,就全体向后划。明白了吗?”
    “注意,左!”
    “错过了,前面还有五条岔路可供我们选择,右!右!右!”
    “一定要先把船身稳下来!接着来,右!”
    “右!”
    “右!”
    “不行,船摆不正方向,根本就无法进入预定洞穴,看来只能等这条船调整到笔直向前了。前面河道也有分岔,但是从颜色标记来看,不是很好走。”
    硕大的蛇形船就这么在巨大的地下河中打着旋儿,时而撞一下左壁,时而撞一下右壁,接着反向旋转。每次碰击都会引发猛烈的回弹,坚韧的船体似乎没有问题,但坐在船内的队员,尤其是新队员们,都有些受不了。光是旋转产生的离心力就足以使人头晕眼花,更别提每次碰撞产生的巨震了,简直像要把五脏六腑震出胸口一般。有时当船飞速向边壁撞去,来不及收浆的队员都被震得虎口发麻,幸亏船桨是塑钢制品,就算被撞得再厉害也只是弯曲变形,不至于折断。
    剧烈旋转让船里的人根本无法稳住身体,频频有人和队友撞在一起,要不就是遭到肘击脚踢,要不然就是让船桨亲吻,顿时黑紫一大块。岳阳最倒霉,位在卓木强的正前方,强巴少爷的骨头多硬啊!虽然不是有意的,仍把他打得手脚发软,每次意外撞击,总能听到他的惨嚎。
    “小心!”
    “你撞到我啦!”
    “哎呀!我的背!”
    “都坐稳,坐稳!”
    “你的船桨!”
    “我的屁股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