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发青年的脸上,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「愉悦」的笑容,眼神却是幽深不透光,比起野犬,更像是面对着食物的,出于兴奋状态的蜘蛛。
    芥川龙之介身上的「罗生门」再次出现,比之前在人群们面前,显现地更多。
    一部分已经缠绕上藤原由希,顺着粉发少年的身体盘旋缠绕,将手脚一并束缚起来,无法动弹的同时;又在粉发少年瞳孔颤抖着,试图呼喊求助之前,缠绕上对方的嘴巴,只露出鼻子和那双蜜糖色的眼眸。
    而悬浮于半空中的「罗生门」仿佛要将周围的光线也一并遮挡起来,如同包裹住猎物的由蜘蛛丝形成的茧子,铺天盖地,在粉发少年的头顶上扫下一片阴影,将对方笼罩在其中。
    蜘蛛试图将猎物拖回自己的巢穴。
    “这次,在下不会让藤原先生离开了。”
    芥川龙之介唇角的笑意不断加深,墨色的眸子闪烁着一种,像是吃到糖果的小孩子般愉快的光。
    然而此时,
    被「罗生门」遮挡住的视觉死角处,忽然冒出了熟悉的,慵懒的男声。
    “——嗨~嗨,到此为止吧。”
    一只缠绕着绷带的手忽然伸出,不轻不重地搭在了周围张牙舞爪的黑色凶兽上。
    仅仅是一瞬间,所有的罗生门,包括缠绕在藤原由希身上的黑色布料,顿时变成了暗色的光点,消失飘散在空气之中。
    被罗生门拘束住的藤原由希失去了力量的支撑点,朝后退了几步,差一点摔倒时,却又被某个人轻轻扶住肩膀,靠在后者的身上。
    而太宰治对此显得特别满意,脸上的笑容更甚。
    不过,在看到面前的弟子时,黑发青年笑意则一点点淡去。
    “哈……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呢,芥川。”
    太宰治故意闭上眼睛,重重地叹了声气。
    随后重新睁开的那双鸢色眸子里,藏着比面前的弟子还要阴沉、暗不见底的漆黑。
    “做得这么大张旗鼓,生怕旁人不发现吗?”
    明明是自己教出来的弟子,却一点脑筋而不转,
    完全凭借着本能行动。
    将对方放在只有自己能看到地方,无法离开,听起来的确非常诱人。
    ——但若是真的要囚禁的话,怎么能告知本人呢?
    如果要让他来做的话,
    必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,会准备地更加完全、妥当,不动声色地成为对方生活的一部分,信赖他,依靠他。
    先是让对方和朋友们分开,然后是离开家人,直到对方的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后,只剩下自己,也只能有自己……比起囚禁肉体,不如囚禁心灵。
    引诱着猎物一点一点,主动地走向自己,心甘情愿地被自己抓住。
    然后,让他眼中只能看到自己的样子。
    即便做出再过分的事情也不会生气,也无法再生气……
    太宰治弯起眼睛,将那份低劣的,令人作呕的黑色掩藏起来。
    他自嘲般勾起唇角,笑了笑。
    ——真差劲啊。
    第97章 day.97
    即便加入了光明的一方,但是流淌在身体里的漆黑又肮脏的血液,无疑还是让他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好人。
    所以,太宰治也不确定自己现在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。
    ——他在拼命忍耐啊。
    “……太宰先生。”
    芥川龙之介咬牙,声音从牙缝之中挤出。
    对于自己的异能力被消除的感受,在太宰手下饱受磨砺的芥川龙之介再熟悉不过。
    面前穿着沙色风衣的黑发青年看着自己的表情虽然是笑着的,然而笑意却不及眼底;那双鸢眸之中,始终含着令人战栗的冰冷与阴沉。
    仿佛又回到了和记忆中无异的,黑手党干部时期的太宰先生的样子。
    作为将他从贫民窟里带出去,交给他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,告诉他活着的价值,却又一声不吭叛逃了的老师,芥川龙之介对于太宰治的态度是复杂的。
    尊敬,崇拜,渴望得到对方的认可。
    同时也对于对方的叛逃而感到愤怒,更多的则是不解。
    太宰先生是他见过的,最适合黑手党的人。
    冷血、残酷……
    这样的人,如今加入了光明的一方。
    芥川龙之介的眸色晦暗不明,被对方用「人间失格」消除了的异能力重新出现,化为尖锐的矛;却又顾虑于「罗生门」会伤害到粉发少年,而迟疑地悬浮于半空之中。
    对此,太宰治则嗤鼻冷笑。
    长款的沙色风衣微微飘动,似乎将面前的粉发少年也一并笼罩进去,藏在阴影之中。
    “就凭这样便想要独占宝物了吗?该说你是天真好呢,还是……”
    黑发青年的声音顿了顿,轻笑着,从那薄唇中缓缓吐出道。
    “——不自量力?”
    咔嚓。
    脑内控制理智的神经似乎断裂了。
    「罗生门」瞬间朝着面前黑发青年袭来,而那张俊俏的脸上,依旧带着不慌不乱的淡然。
    太宰治似笑非笑着,看着面前愤怒的弟子,唇角的笑容带着嘲讽与讥笑。
    还是一如既往的身体比脑子行动得更快啊。
    所以才说,一点长进都没有。
    虽然只要伸手,用「人间失格」消除掉「罗生门」便能轻松地化解危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