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如海见母亲难得有兴致说笑,也跟着插科打诨,“早知如此,我就将人直接从江南接回来,摆上几日流水席,肯定会比这还热闹。”
    林家太太忽而又叹气,“苏家人多,这个媳妇是长房长孙的长媳,今后有得忙。”
    贾敏在旁边亲自捧着一盏茶水奉上,给林家太太漱口用。
    “母亲说的是。”
    细细论起来,贾敏也是林家长房长孙的长媳,却十分清闲。外面每日都有消息进来,什么三书六礼,大约是闲的狠了,林如海对苏家的婚事流程,竟然比自己那时候还清楚。
    他还去书院讲过几回课,除此之外若是那位大人家有请作客,林如海也是礼到人不到,一视同仁。
    等到苏哲大功之期一满,后一个月,苏家和黄家就轰轰烈烈办起喜事,林如海还没出孝期,没得去人家喜宴之上撞晦气。
    苏哲成婚不过二十日,就要启程进京,林如海领着贾敏出门,让妻子坐在车上看江景,自己下车送苏哲一程。
    姑苏的码头今日不算热闹,不知是不是都知晓今日苏家人要上京,好些商船都没进港。
    虽然有好些人来码头相送,却没了寻常时候商贩络绎的天然,清晨的阳光灿灿,照着江面波光粼粼。
    苏哲成婚急,启程也急,乃是林如海始料未及,看来黄尚书是要把这个女婿召上京城,仔细指点一回。
    林如海笑问:“如何这么快就要走?”
    苏哲无奈摇头:“进京赶考,当然是越早越好。”
    见此情形,林如海也只能拱手诚心相祝:“苏兄此去,必定蟾宫折桂,金榜题名。
    说完吉利话,林如海拿出几封信件:“小弟还想拜托苏兄一件要紧事。”
    “先前我在翰林院中时,与他们二位相处还不错,拜托苏兄替我带两封信件上京。”
    苏哲接过两封信,林家和京城荣国府有姻亲,不缺往来送信的人,他特意叫苏哲带信,无非就是想和前一刻的状元和榜样打声招呼,希望他们能照拂一二。
    苏哲承这份情,含笑问他:“只有这些?”
    林如海摊开扇子,侧身悄声道:“若是苏兄得中,还望苏兄少提我几句,我只怕丧期一满,朝中的旨意就到江南。”
    苏哲也觉得林如海年纪小,没必要这么早入官场,官场的浑水倒是不如自己先去蹚一回。
    苏哲:“你不必操心这个,闻得伯母近来身子不适,可有往金陵寻访名医?”
    林如海不想还朝,更多的原因就是因为母亲,林家太太三番五次的病着,他怎么能抛下母亲进京!
    到时会贾敏肯定要留下来侍疾,为着一个朝廷差使,一家□□离子散,有什么意趣?
    林如海眉间拧紧,忧思不断,答道:“那位老太医去年中秋已经驾鹤西去,若是苏兄有什么好大夫,千万记得告诉我。此去一路保重,京中春试不比姑苏。”
    先前那个大夫开得药,是比寻常大夫高明几分,可是他也不是大罗金仙,对药石无医之症回天乏术,更治不了心病。
    苏哲无奈扶额:“这话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!”
    别看林如海年纪小,念叨起养生的事宜头头是道,仿佛一个老学究。
    林如海继续絮絮叨叨。
    “还有朱谦,他性情刚直,还望你照拂一二。”
    朱谦这一科也去考,凭着他的才能将来一定能中,林如海自己是个讨清闲摆烂只想过小日子的心境,朱谦才是舍身为民的真名士。
    林如海自个儿有私心做不到,那就帮别人做到。
    苏哲赶紧打包票:“既有同窗之谊,我自然会照拂他,他那脾性也对我胃口!”
    林如海在心中暗自嘀咕,虽说都是硬脾气,苏哲嗟叹于自己身不由己,朱谦却是为民请命的两袖清风,还是朱谦的格局大一些。
    不过,绞尽脑汁躲懒的自己似乎没有评价他们的资格。
    林如海和来送行的人站在渡口,看苏家的船慢慢走远,直到看不见才各自散了。
    林如海回到马车上,让人赶着马车在城里转几圈,对车上的贾敏笑道:“等母亲康复,哪日天好,我带你出城去看风景。”
    贾敏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,亦是笑眯眯点头答应:“好,我也等着那天。”
    林如海看着妻子的笑颜,现世安稳,岁月静好,去你劳什子什么翰林院和仕途经济学问!
    可惜天不遂人愿,还没等天气好起来,林家太太病情又严重了,发了几日热,吃不下东西,虚弱的不能下床。
    贾敏和林如海也跟着着急上火,贾敏不由抱怨林如海:“唉!母亲哪里是身子病,却是心病。你当儿子这么些年,就不知母亲有什么喜好?”
    林如海也跟着唉声叹气,十分受挫,纵使他彩衣娱亲,也不得母亲半点欢颜。
    “不知,母亲不爱听戏,也不爱花草,我记得她似乎历来也不爱打扮。”
    这就是症结所在!
    林家太太见孩子们跟着愁眉苦脸,刚刚养起来的肉又瘦下去一圈,心底更是过意不去:“你们虽是一片好心,我出去看看风光,心里也舒坦,可惜身子不济,如今反而叫你们当孩子的焦心。”
    林如海赶紧宽慰她:“母亲说的哪里话,这是儿子应当的,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,养几日就能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