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晚又得各位太太喜欢,都要问他下一次唱什么戏。
    庄晚说:“下回要去盛祥大街, 参加一个烟草公司的开业大典。随后再去园子,庆贺开业,还唱《霸王别姬》。”说着,眼神往桌上环视一圈。“怎么没看到孟先生?”
    苏敏敏问管家:“川儿也没来吃饭?”
    管家说:“大少爷说要处理公务,在楼上吃。”
    听完,众人脸上扬着笑,似乎每个人都明白秦淮川为什么不下楼吃饭。
    庄晚有些懵, 问:“那孟先生呢?听说他爱听《霸王别姬》, 我还想与他说说话呢。”
    柳眉烟笑了一声:“我看今日是说不了了,他俩估计还没和好呢。”
    这么一说, 庄晚便明白了。不再继续追问,埋头吃起自己的饭来。
    心里想,原来各位太太都已经看出秦淮川的心思,估摸着他又惹孟庭许不快了,不免觉得有趣,居然把人逼得都不下楼吃饭了。
    又有些羡慕。
    夜间,秦淮川终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。
    瞥见孟庭许卧房的灯还亮着,打算进去看看。不料刚走到门前,门缝的光忽然就灭了。秦淮川一愣,忖道,好罢,不待见他就算了。
    转头问范文生:“庄晚回来说什么了吗?”
    范文生道:“好像替梁羽声和吴从水带话来着,想邀请庄先生去府上小住几日。”
    一想,庄晚还得去园子唱戏,又要去白公馆,正好可以向庄晚交代一些事情。
    便道:“就说庄先生已经有约,暂时去不了。等他巡演完再送他到府上小住。”
    范文生点头。
    秦淮川又转头看了眼门缝,叹了口气:“去准备点小菜,我要同庄晚说会话。”
    话毕,秦淮川转身就下了楼。
    卧房内,孟庭许蜷缩在床上,拧着眉头一脸郁闷。
    觉得秦淮川肯定是故意在他门前说话,故意让自己听见他去找庄晚了。
    这种感觉又形容不出来,反正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。他又慢慢坐起,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。
    凉亭。
    管家点了灯笼,又点了熏香,做完这一切后便退下了。
    庄晚给秦淮川倒了一杯酒,问:“怎么忽然叫我来喝酒了?”
    秦淮川手里玩着酒杯,就是不喝,说:“我有一事想请你办。”
    “你说的事我肯定认真办,你讲来就是。”
    秦淮川挑眉,正色道:“园子唱戏那天,你想个办法让白延霜邀请你去白公馆。”
    庄晚问:“要打听什么?”
    秦淮川说:“白桦烟草公司。”
    “明白了。”庄晚又道:“听说这家公司不招本地人,全是老板自己从杭州带来的。你说他这样是不是很奇怪?”
    “这有什么好奇怪的,白延霜不招本地人,无非就是对外人放心不下。”
    “倒也是。”
    秦淮川看着酒默了会,没喝,却端起一碗酸梅汤喝了起来。
    庄晚见了一笑:“不是你找我喝酒吗?怎么又不喝了?”
    秦淮川把碗放下:“喝酒耽误事,还是不喝的好。这酸梅汤不错,你尝尝?”
    又把另外一碗推给他。
    庄晚摇摇头:“我是不敢喝冰的了,怕嗓子坏,下周去园子唱不了。”说完,把酸梅汤推到秦淮川面前。“我看不如给孟先生端去,他晚上都没吃饭呢。”
    秦淮川勾唇道:“算了,他估计也不爱这玩意儿。”
    认识这么久了,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菜,喜欢什么甜点。在心底揣摩一阵,忽然觉得还是不了解他。看了眼天色,猜他怕是已经睡了。想他好没意思,心是冷的。
    “天气这么热,酸梅汤又能解暑,怎么会不喜欢。你还没送去就先退缩了?我听说你们俩吵架了?”
    秦淮川指尖摸着杯口,顿了下:“谁说的?”
    庄晚以为是自己曲解了意思,连忙道:“没有没有,是我想错了。”
    默了,好一阵没说话。
    这边,孟庭许依旧睡不着。
    最终翻身起床,穿好了衣裳,来到楼下。管家一见他,赶紧上前问:“孟先生有吩咐?”
    庭院蛙声一片,月亮倒映在池塘中。水面波光粼粼,公馆里寂静无声。孟庭许四处张望了会,没见着秦淮川的身影,便收回目光。起初他还以为他们是在楼下说话,结果下来连个人影都没有。
    “没事。”孟庭许说。
    管家又道:“您晚饭都没吃,要不要我去厨房让人给您煮点?”
    孟庭许说:“多谢管家,我还不饿,就不麻烦你们了。”心里正闷得慌,想去后花园散散步。又想起白日骑马时的快意,问:“我想问问您,晚间的跑马场还开着吗?”
    管家说:“开着,一年四季都开着。大少爷经常半夜去跑马,索性就在那边拉了灯,没锁过门。”
    得了答复,他又问:“晚上跑马?”
    管家点点头:“是啊,晚上比白日凉快,以前都是晚上跑的。也不是跑吧,就是骑着马散步一样。”见他问起这个,便问:“您要不要也试试,晚上骑马挺不错的。”
    孟庭许一想,白天骑马是因为有秦淮川在,他帮自己牵马才敢的。这会儿要让自己单独骑,难免有些害怕。
    “不用了,我只散散步就好。”
    说完,径直朝后花园走去。